花香满屋推开门,那股香气就扑了过来。不是那种猛地一下撞个满怀的冲劲儿,而是柔柔的、暖暖的,像一层*薄的纱,轻轻地裹住了你。一天的疲惫,好像就在这无声的迎接里,悄悄融化了一角。你说,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人觉得“回家了”呢?这功劳,大半要归于窗台那几盆茉莉。真是些安静的小家伙,白天里不声不响,可一到傍晚,那些小小的、洁白的花苞,就跟约好了似的,悄悄张开了嘴,吐出丝丝缕缕的甜香。那香味,清冽里带着蜜意,一阵一阵的,飘忽不定。有时候我正看着书,香味忽然浓了,便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,心里也跟着甜润起来;可当你刻意去寻它时,它又顽皮地躲开了,只留一点余韵在空气里,勾着你。南宋诗人刘克庄有句诗,我总觉得写的就是这种感觉:“一树茉莉满屋香,炎天犹觉玉肌凉。”说得真对!这香气,竟真像能触到皮肤似的,带着一种微凉的质感,让夏夜的闷热都消散了不少。不过,要说热闹,还得是客厅里那束百合。那是前几日从花市捧回来的,当时还都是紧紧的花骨朵,现在可好,几支已经毫不客气地绽开了。那香气,可就跟茉莉的含蓄完全不同了。它是奔放的,甚至是有些霸道的,带着一种明朗的喜悦,一下子就把整个空间都填满了。闻着它,你会不自觉地高兴起来,觉得日子也该这样,活得理直气壮、漂漂亮亮的。花香这东西,真是奇妙。它看不见,摸不着,却比任何一件实实在在的家具都更能定义一个家的氛围。它萦绕在衣角,徘徊在枕畔,甚至悄悄潜入你的梦里。古人似乎更懂得这种微妙的情趣,他们笔下“幽兰生前庭,含薰待清风”,那份等待与含蓄,是*处的清欢;而“堂虚水气香,座冷兰言惜”,则又是与友人共处一室,因着同一缕香而心生亲近的幽静时光。你看,这满屋的花香,不单是闻到的,更是感受到的一份心情,一种生活。记得有年冬天,心情颇有些低落。朋友来看我,什么也没多说,只放下一大把蜡梅。那黄澄澄的小花,香气冷冽又执着。起初几天,我并没太在意。可是,就在那样一个安静的午后,我窝在沙发里,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那清冷的梅香忽然钻入鼻腔,心里猛地一动,像被什么清澈的东西洗涤了一遍,顿时豁亮了许多。从那以后,我便更爱在家里摆弄些花花草草了。所以啊,这花香满屋,于我而言,早已超越了单纯的“好闻”。它是我为自己营造的一小片天地,是情绪的低语,是时光的印记。你若问我为什么如此迷恋,我大概也说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。只是觉得,当暗香浮动,悄然满室的时候,这寻常的日子,也就变得温柔而可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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